与非境

@B.F.L.斯黛拉

@B.F.L.沉欢 亦师亦友,彼此同行,愿永不忘

可能明天回来。
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

【all金】我在故宫“修”文物•千里江山图(2)

紫堂幻脸上笑意尽失,不再多言,只低头打量起那桌上的一幅画,画中是一女子,丰腴之态如同一只倦懒的猫,细长的锦帛披于她身前似烟霞般飘逸,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圆润的臂膀。


宋人虽沿袭了唐朝的开放,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胆之人敢于露出女子的身体。


院长看到这副画面色僵了僵,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竹册子盖在那副未完成的女像上。


“陛下!此画污了陛下的眼,臣等罪该万死!”


院长内心在咆哮,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招了个这么牛逼的学徒敢画这种不堪入眼的画像!


“还不快跪下谢罪!”院长低声喊道,轻轻拉了一把金的衣袖。


金却缓缓摇头道。


“鄙人并不觉得此画有何不妥。”


“虽放浪却不失庄重,细腻之中有威仪。”


在众人眼里这是淫邪之物,放到现世来看绝对会如水中惊雷般在国画界掀起一片波澜。


他用指细细描摹着画卷,几乎是以爱怜的目光看着画中的女子。大胆开放又如何?艺术不应当拘泥于繁冗复杂的规矩,它是用来抒写开释艺术家的满腔狂情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这画作之主王希孟究竟是怎样一个奇人。


金低着头,紫堂幻看不清他说这些画时脸上是何模样。


但他可以听见那扬起的激昂话音,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恣意。


天子威严淡不去他的笑意,在风中他忽然抬起眼,那眼里的神色同是书画天才的紫堂幻怎会看不懂?


娟狂,沉醉,兴奋。


挑衅。


他听见那人说了句什么,就好像是梦境之中猛然响起一片鹤唳,在回忆中绵长着飘荡。


他说,


“艺术不必自困。”


“艺术,就是用来破的。”




呜哇!好帅好帅!


他刚刚这句话也太帅了!为自己点赞!


金在心里疯狂蹦迪。


对皇帝如此大不敬,这在以往可是要拉出去砍头的。


但金知道,惜才爱才的宋徽宗绝不会牺牲了这样一个符合他所要人选的画师。


不然他就不会在王希孟提出如此多的无理要求时无条件纵容他了。


就在众人皆以为陛下会下旨将金逐出书画院时,紫堂幻却一伸手道:“无妨。”


“此画倒不失为一幅佳作。”


金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


“但这并不能成为逃避责罚的理由。”


我去不是吧你可别给我来上那么几大板子啊我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折腾你这板子一敲下来我可就一命呜呼啦。


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但似乎紫堂幻并没有让他脱裤子打屁屁的意思。


紫堂幻用指节轻轻点了点还未染上墨迹的宣纸,“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朕出一道题,你来画。”




如玉的笔杆在手中挥画,满眼墨迹在他手里仿佛有生命一般流转着。


一收一放,点、染、擦、皴、勾,他掌心的温度顺着笔尖流入画中,画中物在他的勾勒下逐渐立体生动起来。


翻腾的四蹄在杂乱繁草中奔行,蹄角上沾着几粒草屑,汗毛飞扬。


更叫绝的是,那湿润的马蹄上悄然停着两只白蝴蝶。


“踏花归来马蹄香。”


花,马蹄皆有形,香却无形。


金一拍大腿!


香怎么画?好办啊!在马蹄上画个王境泽不就行了?这不但香,它还香的有逼格,有内味儿呢!


开个玩笑。


由形入手,以形传神。这是画国画最基本也最难出神入化的地方。


不过,谁让他是央美出来的呢,这可是他的老本行儿啊。


最后一抹墨色点于花心,金收笔,将画卷整理一番双手奉上,眉眼里是揉碎了的星光,自信而耀眼。


薄唇轻轻勾起,带着他酣畅过后的醉人笑意。


“陛下,鄙人这一题答的可好?”


窗外艳阳不过是他的陪衬。


年轻的皇帝不作言语。


但金知道,这第一关,他过了。




好半晌,紫堂幻从欣喜中回过神来,笑道。


“自今日起,你就随朕入住咸宁宫,由朕亲自调教。”


一众画生皆惊呆了,远处的蔡京更是瞪大了小眼珠儿。


陛下他,他他他,他笑了?


蔡京不置信地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着,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金发少年身上。那小子穿着朴素得甚至可以说是破旧,指不定是在哪个民间土旮瘩里长大的,怎么就被陛下赏识了呢。


金自己也看呆了眼。那双青色曈如潇潇杏雨,酸涩过后是透人的甘甜,就这样将他溺死在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金觉得脸在发烧,无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怎么办,他又想起穿来之前他吃的那个酸的要他小命的杏子,不行了,他现在胃里一阵抽搐,他要吐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紫堂幻,金疯狂摇头。


你不要过来啊!


紫堂幻还以为他要抗拒,不由分说地拉住他宽大的布袖,扭头便要走。


“走,同朕回宫。”


“呕——”




金趴在书案上,一张小脸像个软团子似的平摊着,生无可恋地搓着手里一枚白色棋子。对坐的软垫上并无人影。


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又是入夜,他已经在这宫里住了有四五日,窗外的鸟都混得熟络了,这宋徽宗却从未来过一次。


哦,有一天倒是来了,不过来的是他的殿下公公。


那公公声音尖里尖气的像是掐着喉咙在说话,听得他窒息。叽里呱啦唠唠了一大堆宫里的规矩,最后抛下一句“陛下看重你,批准这宫中你随意赏玩。不过那摘星楼是禁地,若是胡乱闯了进去可就是死罪。”


就这?就这?


那他大老远搬来皇宫岂不过是换个地方当米虫虫晒太阳。(ノД`)


他现在对完成任务没有一丝头绪。


以往他要么是穿成npc身边的小厮要么是npc的好朋友,第一次,他以足以影响世界线的主角身份穿越在异世。


不画千里江山图肯定是不行的,那样这个世界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王希孟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呢……


思绪纷飞,最后却总是绕成了没有前路的死结。


金认命地摇摇头,他果然还是不擅长脑力活动。


他支起下巴又落下一子,盯着棋盘看了许久,胡乱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倒躺在了卧榻上。


自己跟自己下棋什么的完全做不到嘛,因为不管选黑棋还是白棋作为己方阵营,总会心软留一手啊。


金抬起左手,看那手腕上血色的玉镯烛光穿透过后更显璀璨,甚至能看见一条条絮状花纹。自那天格瑞说了短短一句话后这手镯就再没亮起过。


以往没事的时候还能找格瑞聊聊天的——好吧虽然是单方面。


闷在家里发霉的蘑菇金终于不堪忍受独守空房(划掉)的痛苦,换上一件便服打算在咸宁宫四处逛逛。




行歌花满路,月随人。


只是不知那透亮的明月随的谁,你又是为谁而歌。


琼楼玉宇之下,紫色的发束起,发丝随风拂过那细长的柳条,一同如水波般摇曳着。皎洁月光照亮了汴京一片繁华,却独留他一片阴影。


未着龙袍,他看起来便与江边寄情抒怀的才子一般无二。


金也不知究竟该如何评价宋徽宗此人。


的确,他才华横溢,在各领域尤其是丹青上登峰造极。但他也不是没有谋略过人的一面。


宋徽宗即位之初,向太后垂帘听政,驳回了将蔡京外放的命令。宋徽宗并无就此站在向太后的对立面,而是选择了隐忍。隐忍,还是隐忍,即使向太后垂完了帘继续把权利握在手里也依旧“孝顺”。


甚至直到出现言官上奏弹劾太后过度干涉朝政,太后因此“哭泣不食”,他也没有放弃隐忍,而是将言官外贬严惩。


他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目的。


一忍再忍,言官外贬事件成了引爆各路官臣大面积上谏的导火索,向太后不堪舆论压力,还政于宋徽宗。


但平心而论,他更喜欢的还是宋徽宗痴于艺术的一面。至少与艺术作伴,他是纯白的,不染尘埃。


就像现在。


一身蓝衣隐于广袤的夜色,手中红笛在湖边低吟着一曲相思。那悠悠笛声送过遥远的白塔,和荡起的微波一同去往掩在云雾中的莽莽青山。


笛音那样欢快,却徒生出如白夜的苍凉。如怨如诉,好似在哭一般。


令人怜惜。


不知为何,金想到了这个词。


宋徽宗虽有一定的政治手腕,他识人不清也是个无法抹去的事实。他不适合这庭院深深,他是只被皇宫困住的金丝雀。金丝雀能够带来婉转甜美的歌声,却没有杀伤力,还不得自由。


笛音落下,消匿于那旋转于天地间的水流回音中。


紫堂幻回头看过来,眼里还带着一闪而过的忧思。他似乎因为被人撞见而有些窘迫,手中笛捏得紧紧的。四下的侍卫早已散去,只他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了,可是因朕近日不曾宣你,觉得这宫中生活乏了?”


紫堂幻背过手去,将笛子揣进宽大的衣袖。


金在屋子里待久了,闲的要命,那殿里又没有wifi又没有手机,甚至连个可以跟他说话的大活人都没,个个见了他就一脸同情地夺命狂奔,看得他莫名其妙。


金偷看被抓包了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走到紫堂幻身旁,伸了个懒腰趴在那白玉石围栏上,脸蹭了蹭冰凉的石板,舒服地发出一声欣慰的长叹。


紫堂幻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人还真是自来熟。


金一脸幽怨地朝紫堂幻哭诉。


“是啊闷死了闷死了!如果可以鄙人都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将这皇宫游个遍。”


紫堂幻面色一僵,轻声笑笑,笑意却不尽眼底,“你若是有了八条腿,就不能称之为人了,朕那些迂腐大臣们第二天就要把你五花大绑了去丢到街上示众。到时你悔恨还来不及呢。”


金切了一声,撇撇嘴,“陛下也知道那些大臣都是些老顽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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